西部支教 逝水年华
那年,我毕业于一所普通大学。正当周围同学忙着找工作和考研的时候,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:去西部支教。当我将这个想法告诉父母后,父母表现出了预料之中强烈的反对,但他们终究没有执拗过我,也就由我去了。父亲苦笑道:“别人没有让你去下放,你倒把自己弄下放了。”
作为省“西部计划”的志愿者,我被分配到黔东南最偏僻、最贫穷、最落后之一的苗族乡镇开始了支教生活,到达目的地,我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。这时我才体会父亲说话的含义,学校所在的苗寨周围群山环抱、交通闭塞,和外界还没有通公路。几间破旧的砖瓦房、坑坑洼洼的沙石操场,6个班,260名学生,连我在内的7位老师,就组成了学校的全部。由于老师缺少,我往往身兼语数外各科,起初由于语言不通,上课效果不佳,后来我逐渐掌握了苗语,经过我的辛勤劳动,所带班级的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。一次在课堂上,我提起了肯德基,此时孩子们都惊讶地看着我,坐在前排的一个男孩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:“老师,那是什么鸡啊?”我怔住了。支教的工资很低,一个月只有四百多元,我常常用工资给学校添置些教学用品。
支教的生活平淡而有序,一次,我去镇上的商店购买生活用品,正当我街头转弯时,但见一个女孩挑着货物急匆匆走来,我躲闪不及,“唉····”女孩惊叫一声,应声倒下,货物洒落一地,我也踉跄地后退了几步,“对不起,你没事吧。”我急切地问道。“没事,都是我不好。光顾着赶路了。”女孩说着一口流利的苗家话,我赶紧帮女孩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货物,但见女孩身着绣着龙凤图案青色的苗家服饰,一潭清水似的双睦,一袭飘逸乌黑的头发,笑容犹如六月绽放的桃花灿烂。
回到学校,女孩的身影在我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。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经常去镇上,但是再没有见到女孩的身影。在苗族的传统节日上,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女孩,她正和一群身着盛装的姑娘围着圈子跳舞,我鼓起勇气向她走去,她瞥见我,显出一脸的惊讶,“是你···”“真巧啊,想不到在这见到你。”我憨憨地笑道。“你是住附近吗?”女孩关切地问道,“嗯,我是老师,就在旁边学校。”从谈话中,我了解到女孩叫阿兰,就住在旁边苗寨,阿兰没有读过多少书,因为家庭原因只上到小学四年级,平时在家做农活和手工活。这时轮到小伙邀请姑娘跳舞了,我邀请她,她憨憨地笑着,没有拒绝。
第二天,我来到女孩的木楼下,躲在暗处学狗叫,不久窗户打开了,女孩探出头望见我,会心地笑着。在以后的日子,等到我下班,我们一块爬到后山的顶上,和煦的晚风吹拂着漫山的竹林沙沙作响,空气中飘荡着野花的香味,她教我说苗语、唱苗歌,更多的时候,我们没有言语交流,只是静静地坐着,看夕阳落山。然而好景不长,一天我依旧来到女孩木楼下学狗叫,突然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,我惊得转身,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铁青着脸瞪着我,那是女孩的父亲,“不要再耍人了,以后不要来找我女儿了。”我惊讶地看着她父亲,半晌没敢出声,这时女孩也匆匆地跑出来,她站在她父亲身后,哭肿的眼睛哀怜地看着我,也痛彻着我的心。“回家去。”她父亲转过身向女孩训斥道,随后门被狠狠地关上了。我久久地伫立在那里,依稀听到女孩的抽泣声,在门被关上的刹那,我的心也被震碎了。第二天一下班,我便到镇上商店买了一大堆礼品急匆匆来到女孩家,我敲门良久,但是门依旧不开,直到夜幕降临时我才依依不舍地回去。次日,我又提着礼品来到女孩家门口站着,然而依旧吃个闭门羹,第四天,门终于打开了,但见女孩父亲依旧神态严肃地看着我,“进来吧。”女孩父亲的语气似乎缓和了很多。”“唉,叔叔,好的。”我兴奋地答道。
我和女孩的恋情得到了她家人的首肯,第二天,她像一个小燕子高兴地跑到我面前,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哭泣起来。“阿刚,答应我,我们以后永远不会再分开了。”“我答应你,永远都不分开。”我斩钉截铁地答道。“阿兰,我有东西送给你。”我推开女孩,故作神秘道。“什么啊?”女孩惊讶地看着我,我从怀里掏出一枚白银戒指戴在女孩手上,“这是我前几天去城里参加会议特意去商场买的,心想戴在你手上肯定很漂亮。”“你又乱花钱,这东西很贵呢”女孩嗔怪道,但显得很高兴。我们依旧每天约会,徜徉于寂静的山间小道。周末,她便来到我的宿舍,我备课,她织锦。日子平凡而又幸福。
时光荏苒,三年的支教时光匆匆而过,我也该返城了。临行前,我和女孩相约在后山坡,“阿兰,我明天要走了。”我缓缓地说到。“阿刚,你能留下来吗?为了这些孩子,也为了我。”女孩哀怨地看着我,“阿兰,我舍不得这儿,更舍不得你,但我终究不属于这里。”我低下头,不忍心再看女孩。“等我到城里站住脚,一定回来接你。”我信誓旦旦地说得,“嗯,我等你。”女孩泛着泪花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。
我来到了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上海,立即奔波于各个招聘会,几个月后,我终于获得了一家外企人力资源助理的职位。在一次聚会中,我认识了同在外企工作的女孩张茹艳,“你有房子吗?”女孩身着一身名牌,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,语气中透露着一丝高傲。“没有,我刚来上海。”我的回答很拘谨。“你一个月赚多少钱?”女孩单刀直入地问道,“拿到手五千多吧。”“哦,还行。”女孩语气依旧很高傲。艳进入了我的生活,起初我还经常与阿兰通电话,但渐渐地打电话的次数愈来愈少。夜晚,我站在出租房的阳台上,仰望着浩瀚的星空,想起了临行前阿兰哀怜期盼的眼神,不禁思绪万千。“老公,别发呆了,咱们去吃韩国料理吧,同事说淮海路有一家味道很不错。”里屋的艳娇气地说得。“好,这就去。”我缓过神答道。日子就这样平凡的流逝着,几年过去,我的事业也一帆风顺,从助理一路升迁到部门经理。然而好景不长,金融危机袭来,公司的效益直线下滑,公司出于战略调整的目的要裁人,我不幸在此名单。我失业了,当我昏昏噩噩地回到家告诉艳时,非但没有得到安慰,得到的却是一顿暴风骤雨的斥责。“你这个窝囊废,没工作难道以后让我养你吗?”我没有回应,默默地走到阳台抽起了烟。第二天,艳便带着房里的存折、现金和值钱衣物匆匆离开了。
2012年临近春节的夜晚,已过而立之年的我独自一人来到了外滩,突然一个女孩撞到我身上,我的提包被撞落在地,”对不起,先生。”女孩拾起包递给我,我抬眼望去,女孩一袭乌黑的长发,一潭清水似的双眸,“阿兰。”我惊讶地喊出。“哦,先生,你认错人了。”女孩微笑着答道。“哦,对不起。”我定了定神,不好意思答道。我又独自前行,望着灯火通明的浦江两岸、擦肩而过熙熙攘攘的人群,耳边传来了旁边咖啡店播放的王菲的歌声,“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,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。”我的眼神不禁模糊起来,想起了山寨、竹林、孩子纯真的笑脸以及阿兰桃花般绽放的笑容,想起了那段青涩如梦的逝水年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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